路易威登牵手波点艺术家草间弥生

83岁草间弥生的波点幻象多年无艺术机构问津后终获认可——成为路易威登（LV官网）主要合作的核心

我的眼前充满了小圆点。此刻的我，正置于日本大阪国家艺术博物馆里成群结队涌向草间弥生的作品大型展览的人群中。波点是她艺术创作中不变的主题，是她自孩童时期便深受幻觉与焦虑困扰的视觉呈现，所以这场秀便是由巨型红色波点球体作为主打，同时在布满红色圆点的白色墙体、天花板和地板营造出的无限延伸的视觉空间里，放置着大大的同样布满红色圆点的白色玻璃制郁金香。

在她让人迷失其中的众多房间里，有一间被看上去无边无际的浮动光点所照亮，里面是一个表面布满各式各样圆点的被她称为交织图案（Nerves）的巨型南瓜。不同于她今年2月到6月在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的作品展，这里主要强调了她近期的绘制作品——其中一个长廊满是单色作品，另一个则绚丽夺目。有机重复的图案覆盖在一切物品上——圆点，眼睛，面容，曲折空间，透明气泡，纤毛林立的蛇形。

这次作品展的数量是具有颠覆性，让人目不暇接的。过去她在纽约的时候，她的阴茎雕塑和裸体行为艺术“事件”被许多祖国同胞视为可耻的丑闻，但是前来参加今天作品展的人数则意味着她在日本的国际艺术地位的确立。

展会第二天，我被邀请到草间弥生位于东京新宿区的一条后街的工作室，从工作室只需步行一小段路便可到达她在新宿精神疗养院的私人卧室，她从1977年自愿入院以来除了工作鲜少离开这个地方。她的工作室是一个狭小的混凝土和玻璃建筑，堆叠至天花板的工作用品纸箱，覆盖着墙壁的成品画架，布置在工作区的空白画布，溅上油漆的灰色地毯和明亮的霓虹带灯光下草间工作桌旁破旧不堪的办公椅。

她的一位助理告诉我，通常在工作室里她会换上舒适的睡衣并将她花白的头发盘起来，但是今天为了迎接客人，她特地到楼上化了妆并弄了下头发。

终于她从电梯上下来，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虚弱并生动的83岁的身影，带着艳丽的红色假发，满身的圆点，坐着一个被推着圆点轮椅，她让一个助理给我们展示了泰特美术馆展览的一些剪报，尤其是她长大的地方——松本市的那一张。对于这种被认可的需要是有一些感动，但这也同时令人疑惑——就像杰克罗琳在《格洛斯特郡的回望》里炫耀她是一个已经出版过作品的作家似的。

和草间弥生的交谈是一段离奇的经历。她很容易分心，尽管在美国生活了20年，她现在仍然不会说英语。她的周围有一个助理团队来为她进行翻译解释工作，有礼貌地为她解决像“sensei”（“师父”或“老师”）这种问题，哪怕在回答一个很常见的问题时她都要与他们讨论很长时间。很难理解究竟是在翻译中遗漏了什么，还是什么导致了她年纪和健康的异常。但偶尔她集中精力在一个问题时，你会像闪光灯一样迅速激烈地捕捉到情报，并且会注意到她对于自己多年来对于工作的投入是如此的清晰。

最后，她坐下来画画，俯身于一个覆盖着蓝色设计的大黄金帆布上，她的画笔在蓝色设计的基础上加上了厚厚的红色图案。一个助理徘徊在她的肩膀旁边准备擦去意外滴出来的油迹，但是总的来说草间的手是平稳的，并且工作得迅速、果断，于是她就这么埋首在画布里。这并不是一个舒服的工作方式，她的背经常因此而受折磨，但是作画却依然力不从心。她还说，许多我身体上的毛病，都是跟在纽约的那些年有关。我那个时候工作太辛苦了，跪的时间太长以致把它们都伤到了。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我才决定回到日本来。

1929年，草间弥生出生在日本中部的松本市，她是在一段不幸婚姻里诞生的不被疼爱的小女儿。他的母亲是一个在当地经营种子生意并且蒸蒸日上的富裕人家独女。她的父亲因为被强迫追随妻姓而采取了一连串的报复手段，出走一段时间后到了东京并与一个艺妓生活在一起。

草间弥生从幼儿时期便痴迷于绘画，将自己投身于艺术之中，并借以摆脱夹在自己交战父母中间的困扰。但是她想要成为专业画师的梦被家人打破，思想传统的家人认为：富家女孩可以成为收藏艺术品的人，但不能是作画的人。据草间说：“我的父母曾说不管我想要多少新衣服他们都可以买给我，但是任何跟绘画有关的东西绝不可能。”这也是之所以她的早期作品会画在种子麻袋上并且使用在附近找到的混合了沙子和有机材料的颜料的原因。

“我的母亲非常的固执。我的父母希望我能像我的姐姐一样嫁给松本城里最富有的家族之一。但是我并不想要过那样的生活，因为一旦我结婚了，我将不能够再去作画了。那个时候受到了很大的压力和很多的说教。在得知我的父母打算把我嫁给一个并不认识的有好的家庭背景和地位的人后，我离开了家而且再也没有回来。”

草间弥生去了日本京都接受了传统日本绘画的训练，虽然她在开始之后立刻对此产生了排斥并且渴望去到巴黎或者纽约的创新艺术场所。尽管二战之后出国旅行对于日本国民成为了可能，但是相关许可证仍然很难拿到。她甚至写信给自己唯一能够联系上的美国女画家乔志亚-欧姬芙（Georgia O’Keeffe）寻求帮助。（欧姬芙在收到信后为她提供了帮助并且在她实现自己的纽约之旅后拜访了她的住所。）1956年，草间弥生终于在自己27岁时以艺术家的身份获得了许可证并离开了日本，临走前她将钱缝进了衣服里并且卖了自己的丝绸和服。

在纽约，她与像极简主义雕塑家唐纳德-贾德（Donald Judd）这样苦苦挣扎着的同行艺术家们成为了朋友，并且慢慢获得了认可，但是作为一个外国人并且还是个女人，草间弥生的名气远远不及她的男性同行们，甚至在他们的两倍开外。但是她仍然坚持着工作和创新。她把阴茎模样的软雕塑塞进船里创作出千船 模型（曾在泰特展览会上展示），然后拍照并印刷出乱人眼球的一千份，之后将它们摆满了画廊的地板、墙壁和天花板。1963年它们首次被展览时，她邀请了她的朋友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一起；几年后安迪-沃霍尔举办的类似形式的牛首交错展会取得了成功。

与草间弥生已经合作了几年的伦敦维多利亚米罗画廊的格伦-斯科特-赖特（Glen Scott Wright）说：“对她而言，自己创作出的东西最后却是沃霍尔获得赞誉确实是让人生气的。这和克莱斯-奥尔登贝格（Claes Oldenberg）还有卢卡斯-萨马拉斯（Lucas Samaras）做的事没什么两样。这些家伙盗用了她的创意并获得了成功，跟大画廊合作，占据了销售市场，赚了钱，而她却被市场和艺术机构所忽视。”

当嬉皮士的时代开始时，草间弥生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天地。她周旋在一些年轻的男同性恋中并组织了那些“事件”——反对越战，争取同性恋的权利和性解放。她设计惊人的暴露服装，编写制作音乐片，并且开始举办派对，在派对上人们可以花钱用颜料在裸体嬉皮士身上涂抹。她说：“我觉得我有必要冲击一下自己的常规艺术创作，并创造出一个新的文明形式。”

尽管会有裸体造型甚至出版过一本叫做《草间弥生的狂欢》的杂志，这位艺术家仍然保持着自己的好奇无性态度。她经常说阴茎之所以在她的雕塑作品中反复出现是因为她是如此的厌恶它，她在纽约的那些年有着最长一段关系的是艺术家约瑟夫-柯内尔（Joseph Cornell），然而他也是性无能并且跟自己专横的母亲生活在一起。这对夫妻的关系达到最亲密的时候是他们裸体坐着，在彼此的身上绘画着的时候。即便是现在，当被问及是否克服了恐惧时的她仍会颤抖。她说：“我不喜欢性。”

在2011年在泰特出版的英文自传《无限的网》里，她“像敌对帮派的领导人”一样描述了沃霍尔和他的工厂员工，还有她自己和她的企业同性恋助理。但是就在沃霍尔在艺术界名气大增的时候，草间弥生却由于那些“事件”而影响了其他的发展。在疾病、心力交瘁和创作停滞不前的情况下，她回到了日本，本只是暂时停留在这里的想法随着1977年以住进新宿疗养院检查而破灭。

虽然在她的自传的其中一个章节里有谈到宽容，甚至表示对于他们的残忍也越来越能理解，但是那个时候她的父母都已经离开人世。在这里，医院里，她的故事很可能已经结束，但是她渴望创造的欲望并没有熄灭。她不再有一个工作室甚至一个家，但她开始了小说和诗歌的创作，在得到一批不断增加的追随者后，她开始了新的艺术创作。

慢慢地，她开始出名了，并且她的早期作品又重新被拿出来评估。在英国和日本都举办了十分重要的展览会，1933年她代表日本参加了威尼斯双年展。与此同时，艺术界也发生了变化，草间弥生并不是唯一一个作品被拿出来重新审视的女艺术家。斯科特-赖特说：“在过去男性主导艺术界的日子里，女性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但是我们现在身处在一个几乎是由女性主导的大不同的艺术界了。”

现在，草间弥生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遗产上。她的团队正在督建一个在现在的工作室对面的五层新建筑，这里最终将像一个大一点的工作室和档案室一样成为一个私人博物馆和详尽的档案存放点。然而目前，她更加关心它的抗震设计。

2011年日本地震的时候，她非常的害怕以致跑到了外面的街道上。“我对于大自然非常的恐惧，尤其是晚上。那时候我正在睡觉，房间剧烈地摇晃，我光着脚便往外跑。地震（余震）持续了很长时间，外面有几十个人。这正是为什么我们要加紧建设这座大楼的原因。我们还咨询了一个防震建筑方面的专家。”尽管如此，她并没有打算住在那里。她说：“医院这里住着很舒服。”

从泰特展可以看出，艺术正在更广泛地发展，草间弥生最终将会被视为艺术界的领军人物。2008年，她在纽约早期穷困潦倒时的一个大型画作一—无限的网在拍卖会上售出五百多万。但是草间弥生对自己在艺术史上的地位仍然不确定和需要被证明——当泰特艺术馆馆长在展会上忙碌时，草间弥生问他这会不会让自己和唐纳德-贾德一样的出名。

她带着我们到楼上去参观拥挤的办公室，这里是她的行政团队工作的地方。在杂乱放置着的电脑、文件和书籍等平常办公用品中间，还有撑起着的假发，大玻璃雕塑的设计草图，一张草间弥生与马克-雅克布（Marc Jacobs官网）的合照被挂在显眼的地方。她说：“对于他的来访我非常的开心，他还给我带了一大束鲜花。”

自从1977年接手奢侈品巨头路易威登（LV官网）的工作以来，热衷于艺术收藏的雅克布就开始与从理查德-普林斯（Richard Prince）到村上隆（Takashi Murakami）的很多当代艺术家陆续合作过。但是这个月与草间弥生合作推出的系列产品是目前为止种类最多的。

我第一次邂逅草间弥生是二月份在伦敦的路易威登邦德街旗舰店里。她正在去英国参加泰特美术馆展览开幕派对的途中，这是她12年来第一次离开日本。两天后，这家专卖店的店员集聚在一楼的艺术画廊准备迎接这位艺术家。这里是她选择的最近将要从事影片、雕塑和画作工作的地方，店铺的正门也摆放着她设计的一个颜色艳丽的巨型花雕塑。

“微笑！”英国和爱尔兰区的总经理Tom Meggle示意他的团队，“接下来的20分钟请保持微笑。”但是当草间弥生的红色波点轮椅被推进来的时候，人们开始发自内心的微笑，自发响起的掌声绝不仅仅是出于礼貌。在这个场合装扮着另类的亮丽假发和全身的圆点的草间弥生，一出现便受到了人们的喜爱。

之后，她便乘电梯去了店铺楼上的私人公寓。在那里，除了挂有她的近期画作外，还挂着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像吉尔伯特（George）和乔治（George）等艺术家的藏品，同时一行路易威登高层正在等待欢迎她。然而，草间弥生的眼里只有那些画，她为了欣赏画作结果把那些挡到她并且最后才知道是自己的东道主的人赶走了。

我曾问过她在这样的高强度下她从哪里获得灵感来持续不断地进行创作。她答道：“说真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并不认为这些艺术品是由我创造出来的，它们本来就存在只是经过我的手表现出来而已。就像是我并没有投入任何想法和能量它们就自己变成那个样子。这种感觉太美妙了，它们的出现就像个谜一样。”

草间弥生与路易威登合作的系列产品将于这个月首次登陆路易威登专卖店，届时她的波点和交织图案将会出现在钱包、手袋、太阳镜、围巾、比基尼和沙滩毛巾还有衣服上。我最喜欢的是那双看着像是米老鼠穿的漆皮红色波点高跟鞋，还有一件黑色圆点的透明雨衣。

为了产品的上市，草间弥生为邦德大街设计了一个精致的橱窗，还为同样会对其橱窗精心设计的位于牛津大街的塞尔福里奇百货（Selfridges）门店设计了一个南瓜。但是草间弥生仍然渴望被不断地认可，在东京的时候她会一遍又一遍地问我们是否喜欢她的路易威登系列，马克-雅克布对它们是否满意，并不断重复地说自己愿意去做更多的事。

她表示，1970年她设计的服装堆放在百货公司即将被出售，这也意味着她可能已经步入时尚界。接着，在她的小说在日本获奖后，她以一个作家的身份重新认识了自己。她喜欢做所有这些事情，音乐也是，但总的来说，艺术仍然是她最大的助力。

我已经在许多艺术领域都积极尝试过，不管是写小说，时尚创作，还是纯艺术本身。我想，我所有的艺术活动都是为了弄清楚一些问题——人类是什么，地球是什么，宇宙是什么。说真的，最后得到的答案都是——“永恒的爱”。

“Love forever”这两个词多是被用来形容那些出售的产品系列，如果觉得这个老套的话，我们应该注意到，草间弥生曾经经历了一场毁灭性的战争并且眼睁睁看着两个日本城市变为废墟。对她而言，这个真的不只是个口号而已——这是她用尽一生想要传达的心声，是她的一场付出了很大代价的斗争。她说：“爱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和平是世界的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如果你想把所以这些都囊括在一个词里，那么这个词就是爱。”

作者：Sheryl Garratt 翻译：钼 来源：telegraph.co.u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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